中国·漠河系列：之二

文 / 李延

1

额木尔河

发源于兴安岭，黑龙江右岸

穿过祖辈的胸膛后，流经我的在内心

我常站在浪花上远眺，海东青隐在云霄

千里林海翻滚碧涛，牧歌和云朵赛跑

母亲递我河水一瓢，透着石头的颜色

倒映着岸边峭壁山腰，我饮下力量一瓢

穿越大漠沙丘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气息

常把我定格在七星闪烁的方向，河水

奔腾在心底，每一朵浪花

都冲洗着我的底色

2

北方的兴安岭

取一瓢东江水为墨，折一段椰枝是笔，

把万千思绪澎拜于你，漠河

北方的兴安岭

你豪情天下，平胸中沟壑纵横

你柔情四海，慰尽脆弱的心灵

尊贵是你，常让我感觉渺小

渺小，催我去拾起你的力量壮腰

碾碎我狭隘和浅薄，因为背后有你

我也要学会巍峨

野果甜透 野花漫坡

一只小鹿一直在心里跳着要过河

山顶的松籽那麽多，燕子

你要留给我

顺着七星指引的方向日夜奔波，山间的灵芝一棵一棵

秋日红透的，却是我

正在用脚步丈量离别后的时光，你的高度增加几何？

椰风拂过发梢，脚下的溪流微波

我的爱，一次次泛滥了南北大河

3

归程

这一刻，我的脚步轻盈

直奔北斗指向的兴安岭，让他怀里的雪花

覆盖我疲惫的心灵，这一刻

圆了一个久远的梦境，期盼的眼神

不再焦虑忐忑

从离别的稚嫩到认知生命后缱绻，才发觉

那牧歌的悠扬从没有远去，我的笔下都是牧场

笛箫，伴着牛羊与流云

我，是你曲中飘落的树叶

有点哀伤，你

却在风雨里日夜撑起我内心的伞

从不曾远离

恩情，一直灌溉着八百里北川

我的思念，暖开大岭一季季

漫坡的杜鹃红

你的手牵着我的手，永远的

我的泪，闪着你的晶莹

你的脊梁上印着我的影儿，我带着你的巍峨，

一路跋涉在风起云涌，从不敢把初心

遗落

4

缱绻

晨起的露珠是我落在你身上的泪，半梦半醒间

湿漉漉的缱绻洒满坡，

清凉的晨辉里，几只北归的燕子诉着离别

晓风掠过的树梢，摇曳一地滚烫的依恋

那延绵的山岗，还有山岗上泉声

和白桦的伟岸，我都带着去远行

这样，他乡就有了故乡情，我也能日夜

守着山脊青青

谈谈的愁云瘦了眉间月，悠悠的弦律

飞出的乡音粘满了深情，归来时

不说岁月沧桑几许，你一定识得我

当初的模样

5

乡愁

粗犷豪放的曲调，总在夜里难眠时响起

俊秀的椰子树在我眼前时常模糊成了白桦

激情澎拜的香江水，怎么看都是龙江的支流

我是漂泊在他乡的一叶扁舟，百转千回

寻着故乡的岸

故乡，有我生命里的姹紫嫣红

有母亲一针一线编织的牵念，故乡

有覆盖父亲身上的那杯黄土，也有你

一次次徘徊在月下，紧拧着眉头

接杯岭南缠绵的细雨，品着故乡山泉的甘冽

笑语飞扬中，眼里浸满苦涩的泪滴

乡愁，是一季季春草

乡愁，是一把把脱掉的长发

惆怅，总是跟随太阳西下

又随月亮升起，自离别后

从未少许

6

故乡又到了飘雪的季节

云朵散成梨花瓣，北风冽冽

在12 月，兴安岭上

银装素裹，我又听见了布谷

又在叫我

我的泪，凝结成南国的冰窗花

是一只小鹿和妈妈，我扔出一把树籽

一片松林长在它们脚下，我也喊了声妈

帮我穿上花衣裳

爸爸推着小木车，车上坐着我

我头上飘着雪，心里装着冰窗花

恣意奔在旷野，我和小鹿一起长大

可我却离开了家

爸爸脸膛暗如峭壁山崖，孩子

你要记住路回家，暖暖的火炕

还有爆米花，妈妈的泪水结成冰茬

还有我喜欢的白桦，白桦下

曾绽放的野花

疲倦的时候，闭上眼睛

野果香，泉水长

一次次我醉在远方

抓一把乡愁在手，把灵魂嵌入雪花的骨头

和融化雪水一起渗入泥土，伴着梅的气息

把所有的日子，扔进春天里

7

故土

我手里的每一粒树籽都泛着松脂香

这是飞离几千里外的北方，落在

我面前的一粒光

红彤彤的火炉燃烧的木柴，在我手心里

劈里啪啦响，那时

我常立于窗前，和远方的苍茫

勾勒心中的天堂

当我放下所有离开你时，那雪峰

以及雪峰上肃穆的松柏，那么的温柔可娇

滚烫的眷恋，刹那间

达到沸点，昨天的天真繁茂了

岭上柔软的松针，缜缜密密

在雪地里串起脚印，几行

我的目光和着艳阳一起汪洋，在起伏的山梁

以及河流里流淌，父亲弯腰拾起松枝，

洒落几缕炊烟在山岗，而母亲的目光

跟着我一起跋涉，疲惫的两鬓挂霜

落在我的墨里都闪着光，每一次提笔

我都嗅到黑土地青草的芳香，月光

折出的剪影都那么清爽，穿过云端，

摇曳着的，都是我当初青涩的模样

每一年北归的雁鸣里，我都感受到

爱，又落满山岗

雪地里的炊烟一定雪地里的炊烟，微微泛着凉

满斟的红酒里，杯杯盛着锈迹斑斑的乡音

疼痛的阙词，似那延绵的山梁

一行行....

我的渴望，一直在塞外的原上

回响

在云朵上自由飘荡，也奔着你的方向

流浪

8

守望

——献给兴安岭上鄂伦春，鄂温克先民

久久凝望着远方，你平静的目光写满

倔强，驯鹿匍匐在身旁

和你共同咀嚼着时光，狩猎的号角

奔腾的马蹄，踏平荆棘丛生的山脊

一步就迈过千年，来到今天

和我面对面

神，恩赐你纯真善良

对着你的图腾，我深鞠一躬

我和你一样尊崇万物生灵，根脉共同深于北川的黑土

你的欢乐忧伤灌溉着大岭上

花香草长

雄壮的长调，华美的族服

烈火一样的情感，此时

你在尘烟之外融化了冰雪数里

当兴安岭上的冻土被你大爱感动，此时

你在尘烟之内，世界

向你敞开一扇窗，你泪眼朦胧一步一回头

把大岭的巍峨，苍鹰英姿

埋于心底，汇聚记忆成河

你又坐回时光的渡口，聆听回荡在记忆里的

长调，远望流云

梦，一直在草原和山岭

静观枯萎与葱茏，和时光云朵一起

自由，让血液

和溪流一起澎湃，延绵

作者简介：李延，黑龙江漠河市人。山东散协成员。著有长篇短篇小说，散文诗歌散见于报刊平台并著有合集多部。

编辑：阮中华